井口堅治

马赵甘凌___不知道怎么起名字4

凌统醒来看见白色的天花板。旁边有人问:“感觉怎么样?”
“有点晕。”凌统难受地闭上眼睛。
脚步声,脚步声。有人在他床边坐下。
“叫你不要再打架,现在好了,打出脑震荡啦。”
凌统听到这声音,吃惊地睁开眼睛。
甘宁看他这样,连忙解释:“轻微的,那人手劲很小,还没对准。”
凌统艰难地开口:“你...救了...”
甘宁掏出一个苹果削起来,接上他的话:“我救了你,算是吧。你们真是不要命,还学别人约架,也不好好练练先,你还卖那么大一个破绽给人家。”
凌统涨红了脸:“我——”
甘宁叹口气:“好我不说你。你那些混混朋友有些伤得挺严重,没伤的已经在派出所了。你一出院就得进去,你学校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样,先和你妈妈说一声吧,哎。”
凌统偏过头去:“我没有妈妈。”
甘宁梗了一下:“对不...”
“我也没有爸爸。我上个月没有的爸爸。”凌统只觉得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上来了,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,他无声地哭着。
凌统从小被爸爸拉扯大。凌统出生两天他妈就死了,还是没有熬过生他这关,留下凌统和他爸相依为命。他爸是个建筑工人,每天为生计卖命,含辛茹苦过了十多年。上个月被拖欠工资拖得不行,去要还结果被围着狠狠打了一顿。他爸失魂落魄地骑自行车回家,不知怎么被撞,自行车四分五裂,人飞出不知多少米,落地就没了气。出事的地方偏僻,那辆车很轻松地肇事逃逸。
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学校,嘬着他爸给他买的棒棒糖。
当天晚上他回到那单间的小破屋哭了个昏天黑地。
他恨那黑心的老板,恨那无良的车主,恨眼前的一堆破烂,恨起了自己看到的一切。
脑震荡算怎么回事,有本事干脆...
甘宁看着眼前的小孩,觉得挺心疼,也只能轻轻拍拍他。他知道这个小孩和别的混混不太一样,当时和自己打是中途冲上来的,也不用棍子伤人,只是拖延时间,给甘宁一种他在保同伴的感觉。而且这小孩真能忍,哭成这样都不出声。
这么大的孩子呀。
“别哭了,啊不是,也可以多哭一会,哭累了就歇会。”他斟酌着开口,“哎,从派出所出来以后,就别再当什么混混了,学校能留就好好学,不能留,就找个工作,或者考个什么大专啊之类的...”
听他絮絮叨叨了一堆,凌统渐渐也不哭了,张嘴接了他用牙签叉来的一块苹果。
甘宁看他心情好点了,也松了口气。
“...不是我要去的,我和你打过以后就不和他们一起了,有个人用打游戏骗我,把我带过去的。当时我想逃跑,听见声音像你的,就抬头看了一下...”
甘宁一愣,随即失笑:“...看了一下...好嘛,看来我还要对你负责喽,以后天天来给你削苹果。”他说罢又塞了一块苹果到凌统嘴里。“苹果钱能不能报销的呀?”
凌统嘴巴塞得鼓鼓的:“...没炎...”
“哇,你们天天沿路抢劫,还说没钱!”
“我没抢过!”
“我不信!”
“我真的没抢过!我之前去和你打,是怕你杀人——!”
“哈?”
“你那么强,又夺了别人的棍,谁知道啊!”凌统脸又涨红了。
甘宁大笑,只觉得这小孩越来越可爱了,特别好一小孩。
“那你不抢钱,为什么当混混啊?”
“因为——”
眼看凌统眼神又变得落寞,甘宁连忙说:“所以以后就别当混混啦,你这么好的人,干什么不好...你真的挺灵敏,是不是练过呀?”
“练过?不算吧,我喜欢和我家狗玩。我家狗特别大,但去年死掉了...”
甘宁一边忙着再次安慰小孩,一边想,和狗玩?这家伙意思是把自己当成狗喽!
“哎,你为什么会走那条路呀?因为有混混,都没人敢走。”凌统问甘宁。
“我不知道呀,我刚搬过来的,从学校到家会走那里啊。今天遇见你,只因为我想找地方买根冰棍,只能说是有缘啦。”
“上学?上大学吗?”
“什么大学,我今年高一!高中在这里,所以就搬过来了。”
“高一!!”凌统很吃惊,眼前的人个头直奔一米八,一张脸很有棱角,又那么能打架,怎么看都有二十几岁吧!“怎么可能啊,你开玩笑,你还没穿校服!”甘宁穿着一套贴身的运动服,上身套了件外套,底下的肌肉线条隐隐显出。
“因为我不喜欢穿呗。只可惜我没能带身份证给你检查。”甘宁开玩笑地说。“小孩你又多大啊,学乘法没有?”
凌统翻个白眼:“我初二啦!”
这两人一个显老一个显小,就这样一边拌嘴一边吃完了两个苹果。
甘宁对凌统说:“小孩,我叫甘宁,就那个甜去一半的甘,宁夏的宁。你叫凌统,我问过那帮混混了。等你出去了,你甘宁哥教你打架。当然不是让你去打别人,是为了...自保,自保啦。”
凌统答应下来:“现在几点啦?你如果真的才高一,你爸妈不担心啊,快回去吧。嗯,谢谢你照顾我。”脸又涨红了。
甘宁挠挠头:“不用谢,其实我没爸妈啦,我家就我一个人。”
凌统:“啊?你也?不好意——”
甘宁笑笑:“没事,他们很早就走了,两人都是特警,一个缉毒时在前突击被毒枭用机枪射死,一个被逃犯当人质,最后自己将喉咙撞上刀口。死在自己奋斗的战场上,他们应该也都是开心的吧。”
凌统红了眼眶,看着眼前起身穿衣的人。少年只有十六岁,却有着宽厚的肩膀,背影十分可靠。
甘宁回头向凌统笑:“凌统,我走了,明天下午回来给你削苹果吃,你在这里要听话啊。”
凌统低头抹抹眼角:“知道啦。”

甘宁果然之后每天下午都来看他,直到他出院进派出所。他本就逃课逃了一个月,学校劝说无果,这次出事了,学校转眼就将他开除。
流程走完,凌统拿着回校拿的退学通知书,走回了家。
他吃了两天外卖,觉出他拿的那点补偿金不能支撑他每天吃外卖,就改吃起面包。他每天玩家里唯一的一套游戏,觉得要省电费,干脆也不玩了。
他后知后觉要找个工作。
他去饭馆当服务生,当了两天也没摔过盘子,凌统对自己挺满意。晚上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,他本不想接,那号码锲而不舍一直打来,只得接起。
“...喂?对不起啊,我记错了你出去的时间,我以为你明天才出去,今天翻手机发现你早就出来了。”是甘宁的声音。
一时间凌统竟说不出话。
“喂?听见吗?小孩,是你吗?”
“听见啦。不要叫我小孩。”凌统小声回道。
“好好,凌统。”
“你怎么有我电话?”
“你填表的时候我顺便记下来了。你现在还有上学吗?”
“早被开除了,现在我在饭馆端盘子。”
“哦...在哪啊?”
“额,xx酸辣粉。”
“xx酸辣粉...在哪呀...”
“反正我挺好的,咳,谢谢你的关心啦。”说罢不等对面回应就挂了电话,脸又红透了。
第二天他照常上班,下午却遇上了甘宁。
他坐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,朝凌统笑出一口白牙:“小孩,好久不见呀。”
凌统抓着小本子愣愣地看着他:“你怎么找过来的?”
甘宁耸耸肩:“总有方法嘛,我下了课无聊,就来看你一下喽。”
甘宁其实有意交他这个朋友。他很欣赏凌统为保护别人而上前的勇气,也很喜欢他有礼貌的地方,甘宁深知这是一个很好的人。再加上得知他现在是孤儿了,甘宁知道一个人很难熬,他经历过。他想帮帮他。
凌统再次看见这人,回想起昨晚电话里他的声音,又想起这个声音叫他们住手...
突然间,他竟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了。
“别忘了,我还要教你打架呢!”甘宁又加上一句。
“嘿嘿,”凌统笑了,“那这位客人,你要吃点什么呢?”
甘宁隔壁桌客人非常吵,即使店里本就不安静,他们的声音也十分突出。甘宁皱着眉头回头看他们,看见烟雾缭绕。
他不爽着,看见凌统走过去,给那桌人端着两杯热水。那正侃天侃地的客人没有注意,讲得手舞足蹈地,右手突然一抬,凌统躲避不及,一杯水泼了一半到那人头顶。
那人顶着一头水愣了一会,呼啦一下站起来,差点没给桌子掀翻:“他妈的没长眼啊?”
凌统更愣,他没想到自己没摔盘子,第一次出差错竟然就泼客人水。他干巴巴道:“不好意——”
那客人怒气冲冲地抬起手——
甘宁在凌统将水泼出去后立刻站起,看气氛不对走了过去,此时反应极快擒住了那客人来不及挥下的手。“这位先生,我朋友不是故意的,道个歉给你,就不要那么激动了。”
那客人错愕地看着他,挣脱几下完全挣不开,甘宁就在他难堪之前放了手。
他气得脸红脖子粗,一只粗手指指着甘宁上下晃,憋了半天说道:“行,我他妈的全当出门不幸被狗咬了。但,这桌的钱我可一个子儿也不给了!”
甘宁朝他笑:“先生,只泼了你一个人,最多免你一个人的单。你带着那么大的金戒指,这点钱,就别为难我们了。”
那人没来得及出声,甘宁凑近了一点,继续啧啧地道:“哇,这个金项链也很别致,我看一下,上面和戒指都纹着...”
那人脸色变得更加阴翳,没等甘宁说完就向一旁的凌统付了钱,手一招,一桌的人全走了。
甘宁丢了几个眼刀,看热闹的就都又埋头吃饭了。
只有凌统拿着钱还呆愣地看着甘宁。
甘宁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拍了一下:“发什么愣,快把我的那个什么饭端过来。”
凌统无视了做饭的伙计看自己的眼神,接过甘宁的饭端了过去。
甘宁拿了双筷子开吃:“你多久下班?”
“啊?”凌统看了眼钟,“二十分钟吧。”
甘宁:“我等你。”

甘宁和凌统一起出了店门。甘宁看凌统一直往前走,奇怪地问他:“你要走回去?”
凌统回道:“对呀!你不是?”
甘宁:“我坐的士来的啊!走回去不是挺远吗?”
“还好吧,半个多小时的样子。”
“你也不嫌累。”甘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。
“嗯,我是想买辆自行车啦。”凌统抿着嘴道。“你要坐车吗?”
甘宁发现他右眼角下有颗痣。“就走回去吧。”
虽说走半个多小时,凌统的速度并不慢。甘宁腿长速度也快,走得也悠哉游哉。
“...谢谢你,”凌统开口了,“要是没有你,刚刚我绝对就完蛋了。而且那个人也给了他自己的份。”
“不用谢。”甘宁笑。
“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“啊...”甘宁摸摸后脑短短的发茬,“他把我当成道上的啦。他看我手劲大又一副要找他麻烦的样子,他打不过我又怂,就跑掉了呗。”
凌统很惊讶:“你是——”
“我不是黑社会啦...至少现在不是。”甘宁不自在地笑。“当时比较急,我就随便吓吓他,谁知道他胆子那么小。”
凌统撇撇嘴:“难怪你纹身。你们学校不管的吗?”
甘宁右臂的纹身从肩膀一直纹到前臂。“这个不管那的事,纯粹是我想纹啦。平时我穿长袖,老师看不见。”
凌统住院时,甘宁有一次来看他,中途脱了外套。当时凌统看见,也没问他,只是记在心里。
“你以后别在那里做服务生了,这块地方很乱,我知道你在这里都吓了一大跳。而且那个人以为我是黑社会的,见到你一定找你麻烦。”
凌统很担心:“啊?这么严重,那你会不会有事啊?”
“所以我肯定躲得远远的呀!”甘宁哈哈大笑,“对哦,也许他会告诉他老大,叫一帮人去砸店!你赶紧辞职,工资能要回来就要,不行就算了,到时候被黑社会和饭馆一起追着打,不合算。”
凌统不出声。甘宁也安静了一会,又对他说:“我逗你玩的,他是北方来的,不至于没搞清楚这边的状况就出手,不会惹事的。”
“喂,小孩,你不会怕我吧。”甘宁见他又没动静,问道。
“谁怕你啦!”凌统立即回答,“我在想走了以后干什么好,我一路问饭馆问到那边,才找到这一家。”
“被我搞砸了,对不起哦。”甘宁说。
“要不是你,我也许又要去住一次院了,你怎么不说?”凌统笑了,“我真的很感谢你。”
凌统从来什么都不怕,因为他的生命里他珍惜过的只有养他长大的爸爸,他爸死了,他彻底什么都没有了,所以也不怕了,他不怕被人打进医院,不怕为活下去四处奔波。
相对的,他也没什么想做的了。除了赚钱吧,再买点游戏打打。
但当甘宁伸手挡住那人将挥向自己的手时,凌统突然间明白自己想干什么了。
“甘宁,”凌统再次开口,“你上的高中叫什么?”
“啊?”甘宁第一次听到对方叫自己名字,还没反应过来,“啊,A附中。”
“A附中。”凌统重复了一遍,低低地笑了。
他想变成甘宁那样的人,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助路边偶遇的无知少年的好心与耐心,更有支持其能够如此的拳头与硬气。
“对了,小孩,”甘宁想到了什么似的笑起来,“你手很快哦。”
凌统当面还甘宁苹果以及其他的钱无果,趁他不注意塞进了他的裤子口袋。
凌统的回答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:“但我没当过小偷!”
“我知道啦。”甘宁大笑。

(接下来写什么好..)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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